由于房屋老旧的热水器已经漏水严重了,昨天,新买的热水器到货,下午厂方安排的安装工作人员也上门了。

这位工人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微胖,红光满面,看起来这个春节在饮食上是没有受疫情的负面影响的,这倒是让我挺羡慕。

安装工人跟室友是老乡,他们之间用方言交流,我完全听不懂。不过这并无大碍,毕竟我没有听懂的必要。

初来时,他是带着口罩的,厚厚的棉口罩。貌似专家说这种口罩对于带病毒的飞沫是抵挡不了的,然而有聊胜于无。口罩在这次疫情中已经变成了稀缺品,我自始至终只有室友回苏州后送我的,也是我的唯一的口罩,够惨的吧。自疫情爆发以来,我终日宅在家里,只有偶尔在晚上很晚、或者早上很早的时候出去转一圈,因为这个时候外面没有人,而苏州乃非疫区,在空旷场所是不需要戴口罩的。

非疫区的人员不密集的非密闭场所是不需要戴口罩的。如果大众都理解这一点,都节约一点资源,急需口罩的地区或许会缓解一些吧。

安装工忙活了一阵,可能嫌戴着口罩不舒服吧,将它摘下放桌子上又接着工作了。说实话他这样我不太放心,但是既然他们公司已然复工,想必对员工是有充足的检查的,也就没说什么。

他工作的间隙,和我搭着话。

“你们一天要跑多少家啊?”我问。

“五六家吧,这两天刚开工,前些天开不了工的。”

“现在的情况,这个正常。你跟他讲话我都听不懂。”我向室友点一下头。

“我们一个地方的,都在盐城。你是哪里的?”他心情此时还不错,拆着新热水器的止震填充物。

“老家湖北的。”

“哪里?湖北的?”他脸色骤变,惊恐的盯着我。

“对的,湖北的。”我尴尬的笑道,这才意识到我的湖北早已是个极为敏感的词,于是向他解释到:“你放心,我没有回去的。”

不过他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解释:“你是湖北的怎么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知道你是湖北的我就不来了。开始看着还好好的一个人,我没料到是湖北的,我还把口罩脱了。”边说他边急忙去桌边取了口罩的戴上。

“我是湖北的,但是我没有回去,一直呆在苏州这边。”我理解他的恐惧,所以耐心的再次解释道。

但是他依然听不进去,不断着数叨着难听的话,信任在我第一次说出湖北二字的时候早已经土崩瓦解。

“我都说了,我没有回去!”我生气了,“我都一年没有回去了。你听不懂吗!”

这时室友赶紧跟他解释,方言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懂,不过显然是在安抚他。

终于,他最后还是安定了下来,又去干活了。

我苦笑着冲着室友摇头。

“所以不是有人说嘛,武汉加油不过是一个口号,现实中要排斥的还是在排斥。”室友随口说道。

武汉加油只不过是一个口号。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

武汉封城后,有报道说封城前夕,有人坐高铁到苏州了。然后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就有人转发这条信息并且以激烈的语言评论咒骂,她还是个姑娘啊,怎么可以说那么难听恶毒的话呢。

出于恐惧擅自离开疫区固然不对,非疫区的人也应当不为己甚,一味的排斥甚至谩骂反倒让有过接触史的人更加不敢向医疗机构公布自己的实际情况,这对疫情的控制显然是有害的。

并非只要是武汉的人就会感染病毒,并非只要是湖北的人就会病毒。大家都懂,只是内心依然恐惧,理智在被传染的风险面前一文不值。

有时,会有媒体报道国外有发生排斥中国人的事情,有的人看到了觉得委屈,愤慨不已,不知此刻有没有想到受到排挤的武汉人、湖北人会不会同样委屈、生气。

人类自打诞生以来就一直饱受瘟疫的摧残,对传染病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人们的骨子里了。前段时间有文章提到,1988年上海甲肝病毒爆发时,上海人也被外地群众歧视,甚至连上海生产的商品也有人觉得有病毒要把它扔掉。

现在看那时候的行为似乎很愚昧,不知后来的人看现在一些矫枉过正的行为,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疫情的爆发似乎是一个照妖镜,一场又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好戏轮番上演:某些管理者及机构的自私、不作为;药品、食品被抢购;口罩引发一系列违法事件;交通被阻断;谣言泛滥;一些普通人获得短暂的权力,生怕无处施展......

然而,我们更应该看到,一批又一批的医护人员毅然决然奔向湖北,全国各地企业和个人筹集物资与善款发往疫区,工人们只用十天建起隔离医院,海外的留学生四处购买物资寄回国内,一群又一群平凡的人们用自己的方式支援着前线。

这次爆发的新冠病毒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的致死率,而是在于我们对它还了解的太少,在于它的传染性过高,而正是因为它的传染性高,它本身的毒性并非很强,我们在治疗的过程中甚至不需要像对付SARS那样用到激素药物,患者康复后并不会留下后遗症。

所以,生病并不等于死亡;况且,武汉人并不等于病毒。

人们应该理性的看待这次疫情,给疫区的人们以理解与尊重,抛弃歧视与偏见。

有时候,“武汉加油”只是一句口号。但是相信在越来越多的实际行动的支持下,“武汉加油”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

这场战疫,我们会赢的。

有时候,“武汉加油”只是一个口号

插图via:插画师-9523


无涯烟水迷寻,暮色沉沉。风花雪月无数,落拓于今。